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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一章-Prelude:從台中出發的那天  (第8/8页)
br>    說完,竺依便吻了上去。雨後潮濕味、松香味、心跳聲全部混在一起,短短幾秒卻像音階突然衝上了高音。    奕可愣住了,但下一秒,她反射性地將手扶上竺依的後腦勺,輕輕托住她,不讓她退開。    唇與唇之間的距離變得模糊,像是音樂裡那個沒有寫出卻心照不宣的空白片刻。    她的另一隻手則握住竺依的手,十指緊扣,沒說話,但全身的情緒都湧了上來。    那是她們第一次接吻,簡單卻帶著震盪。    從那以後,彼此的世界就不再一樣了。    現在想起來,那些看似偶然的小事,其實早就注定了什麼。    下一首歌曲從耳機中傳來,是Stacey   Kent唱的《Summer   Samba》,    她腦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另一個歌聲—是媽媽的聲音。    小時候,她曾經寫過很多封信寄去挪威,畫著她的生活、學校、和爸爸做菜的模樣。    有一次她畫了自己吹薩克斯風的樣子,用鉛筆畫得一臉認真。但那些信裡大多沒有回應。    只有一封回信裡,媽媽寄來一張她演出的唱片,封面還簽了名。    奕可當時拿著那張唱片聽了一遍又一遍,卻總覺得有點刺耳,不是音樂的錯,    是她無法對著那個從未真正陪在身邊的人投入情感。之後她把那張唱片收進抽屜,很少再拿出來。    接著另一段回憶也湧了上來,那年她十五歲,媽媽剛好回台短暫停留,說是參加朋友的演出。    「你的音吹得還不夠穩,要用心去吹。爵士樂不是炫技,也是對生活的理解。」    那晚看完演出後,她回到家,心血來潮地吹了一段即興的旋律。    媽媽一邊坐在沙發上喝紅酒,一邊皺著眉頭聽她吹完,然後這麼說。    她記得當時很震驚,因為那是媽媽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從頭到尾聽她吹完整一首曲子。    沒有評論學術理論、沒有跟她比誰的爵士語句更到位,只是靜靜聽她吹。    那一晚,她以為母女之間終於開始有了什麼改變。但那之後的記憶卻斷片了。    媽媽始終像是個遙遠的剪影,在她生命裡若即若離。    偶爾傳訊息會聊幾句,節日會有禮貌地問候一句「Merry   Christmas」或「生日快樂」,    但更多時候是一種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疏離。    她不知道這次去挪威,是不是還能有機會再次聽見那樣的聲音,或再度有機會讓媽媽真正坐下來,為她的音樂點頭。    她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幫她綁頭髮的樣子,手法有些笨拙,總是梳不平兩邊的高度,    還會唸著:「你這頭髮怎麼這麼滑,不聽話。」她當時咯咯笑著說:「頭髮不聽話,還不都像妳一樣啊。」    然後媽媽假裝生氣地在她額頭輕點一下,說:「你這小鬼。」    但快樂的記憶不多。隨著年紀漸長,文化與語言的差距像無形的牆堵在她們之間。    媽媽時常用英文寫信,附上她在卑爾根生活的照片、在各地演出的票根、甚至偶爾的演出邀請,    但奕可總回得不多,總覺得距離不是因為地理,而是那種從小缺席的失落感。    「這次……也許會不一樣吧。」    她內心想著。    窗外雲層翻湧,機身緩緩穿越大氣層,飛向那片她不確定能否稱之為『家』的遠方。    她不確定那片土地會給她什麼樣的迎接,是陌生的語言、寒冷的天氣、還是母親多年來未曾表露的情感?    但她知道,她已經準備好面對那一切。    遠方的晨曦正漸漸透進窗邊,像是一道柔光,把過去的混亂暫時覆蓋。    當飛機輪胎即將觸地的那一刻,她深吸一口氣。    「嗨,挪威我又來了。」    她在心裡輕聲說。    旅程才真正的開始,在降落的那一刻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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