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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郎君多疾 (第2/2页)
/br> 雕花门扉砰然闭合上。 隔绝外头的热浪、聒噪,也将她困在药香缭绕的幽囚。 书页翻动声里,忽投来一句:“此处清静,容不下多余之人。还不自去?” 春桃不退反进,盈盈行礼道:“奴婢奉命而来,公子一句话自然作数。但若是这人一换再换,日后来来去去的,只怕更惹公子烦心。” 沉默须臾,悠悠飘来他的嗓音。 “呵。”一声轻哂,道尽讽刺:“既奉命而来,那就别动、也别说。若扰了我清静,惹人烦心,该不该撵?” “奴婢省得。”春桃垂首应下,心道这位长公子,真是一点情面不肯给人留。 裴二公子可从未如此对待她。 久立之下,胸口闷得厉害,像困在吴郡连绵不歇的梅雨里。帘幕重重,漱玉轩似与世隔绝,她站在阴影处,一点光都无,心里便在琢磨,得想个法子,彻底从这鬼地方脱身才好。 许久无声。 这时,忽听裴知春又开口,“为何不退?” 分明他一声不吭,谁敢擅自离开? 春桃袖摆被捏出褶痕,仍规规矩矩地立着,“奴婢惦记公子这等贵人,自不敢妄动。若有半点疏漏,旁人要说奴婢不识进退、轻慢主子。到时怕是连装模作样的机会都落不到了。” 这太极一打出去,四两拨千斤,连帘后之人也沉默片刻。 “惦记?”帘后那人轻轻一念,像在咀嚼这荒诞不经的二字,“世间惦记之人多了,或真心、或假意,可惜……大多不识分寸,不识轻重。” 话像一根细刺,蓄着冷意扎来。 紧捏住袖摆,春桃端出恰到好分的礼数,欠身回道:“公子言之极是,奴婢怎敢攀扯多余心思。但这惦记二字,若也成罪,倒不知伺候人该如何周全。” 裴知春似懒得听她分辩,不再言语。 屋内唯余下翻书声。 忽地,春桃的耳畔传来一阵自胸膛深处,竭力压下的闷咳。 水晶帘随风掀动,隐约间,春桃觑见有殷红溅落在袍袖上。 思量片刻,春桃掀帘抢近两步,“长公子……” 榻上的人身子微伏,一手撑案稳住身形,帕子握在指间,洇开几朵湿红。春桃下意识想要扶住,刚触及裴知春一侧臂弯—— 却被他侧身躲过。 裴知春神情陡然转冷,抬起手,指腹钳住她的脉门。腕骨被那道凉意钳住,力道不大,却充满压迫,挣不得半分。 虽在病中,但绝非羸弱之人。 “谁准你近前?离远些。”他冷冷道。 春桃求之不得,面上则露出惶恐,顺势抽手后退:“奴婢这就退下。公子既不喜人近,奴婢哪敢再逾矩。若真惹了不快,也好叫旁人收了这份闲心。” 裴知春搭在她脉门处的手,难以察觉的一顿,旋即再推开,“我不喜旁人替我作主。” 春桃后退半步,那双杏眼,如浸在溪涧的黑石子,向他投去飞快的一瞥,冷而亮。 “长公子……”她唇瓣一张一合,像春日里草叶上徘徊的野蜂,缠缠的。 裴知春眉头紧蹙,方才那点恍惚不过瞬息,便被他悉数敛去:“又想说什么?” 春桃斟酌道:“来之前,刘嬷嬷特意嘱咐过,公子若有不适,奴婢须即刻禀报。若公子无碍,奴婢便不多嘴。” 裴知春心觉麻烦,“你这张嘴,倒比熏香点茶都会哄人。可惜我向来腻这些。” 书册啪然合上,裴知春偏过脸,彻底隔开她在视线外。 “退下。别叫我生厌。” 春桃应是,阖门退下。直到门扉合上,她才吐出一口闷气。汗贴在身上,说不出的闷热难受,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。 谁知,春桃才转出回廊,前方立着一道身影,竟是有人,在外头候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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