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雨绸缪 (第2/2页)


    "住口！"章慈太后猛地拍案，嵌宝金钏撞得案上器物轻颤，"整日在邀月宫静养，倒养出这些荒唐梦来？"

    她目光如刃，扫过兰泽苍白的面容，"此事不必再提，回去好好静心。"

    兰泽垂首，袖口不知何时已攥出了几道褶皱。

    未时初刻，雪势稍敛。

    兰泽乘辇而归，返回邀月宫。

    平素她最喜在宫中阅览画本、话本，或与女官共研古籍。

    每于宫中休养时，也会念及宋付意所呈《治河策》，然此等奏疏非旦夕可成，故暂搁置不提。

    今日，忽闻狱中传来余千殒命之讯，兰泽震骇非常。明明早有口谕，命务必保全余千性命，以究画卷失窃的真相。

    对此，狱卒惶恐上报：“余千身受重刑，又染风寒，虽经太医诊治，终告不治。”

    兰泽凝眉沉思，古时医术本就不精，数日严刑拷打，又逢数九寒天，余千之死，原不足为奇。但其心中疑虑，却如阴云盘桓，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莫非余千是遭幕后之人灭口？思及此，她心头骤然一紧，当即传召下去，让宋付意至邀月宫问对。

    为防黄河决堤，免生灵涂炭，社稷动荡，兰泽殚精竭虑，诸般手段皆在筹谋，王命旗牌之制，亦在其考量。

    她如今召宋付意入宫觐见，实为稍解心中忧思，光阴荏苒，随着余千猝然殒命，令她坐卧难安。

    宫内烧着地龙，并不觉寒冷。

    兰泽今日所着常服，是她最喜欢的轻装。

    绯色纻丝为表，月白绢里为衬，领缘织金云龙纹，内着松花绿暗花罗贴。

    此服取江南蝉翼罗所制，匹重不过三两，织入孔雀羽线，日光映照隐现翠色。

    后摆裁短三寸，便于疾行。

    寻常人等若着此等繁丽衣装，未免流于艳俗，但在兰泽身上不会，只显风流蕴秀。

    其通身气度，令宋付意一时目眩神摇。

    直至兰泽问及治河方略，他才猛地回神："微臣谨按《河防一览》所载，冬月水涸，河床毕现，最宜疏浚固堤，冻土坚实，堪作堤料，又值农隙，可征民夫。"

    “那有关今年的治河，估计办不了，观你所呈《治河策》，只有上卷……不过，近日黄河水势，可有异动？可有溃决之象？"

    “回禀陛下，今岁虽暂无决堤之患，但岁秋汛后，郑州段河床淤高数丈，水流湍急处已现悬河之势，“他略顿，从袖中取出一卷河图呈上。

    "此乃臣遣人实测之水势图，贾鲁故道淤塞已十之七八，若遇暴雨，必致横流，故而臣虽只成《治河策》上卷，亦不敢不未雨绸缪。"